第六章
与吴羽策分别后，李轩回了俱乐部处理夏休期的放假事宜，关于吴羽策为什么没有出现，他随便撒了个吴羽策有急事的慌给糊弄了过去。之后又在俱乐部捱到身上的痕迹消得差不多了才收拾好行李回隔壁市老家，到如今已经过去五天了。 五天里，他给吴羽策发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虽然他发的确实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废话，但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回吧？他看着手机上与吴羽策的聊天界面，看着那满屏自己一厢情愿的关心，愤懑地咬着吸管猛吸手中的杨枝甘露，怨念颇深。 可吸着吸着，他又停了下来，盯着那杯杨枝甘露怔怔地失神。 阿策也爱喝这个。 他睹物思人，越思越苦涩，嘴巴也好似被情绪感染了一般，尝不出芒果和椰奶的香甜，仅剩下西柚的酸与苦。失魂落魄地又默默啜了一口，他耷拉下脑袋，一副蔫蔫的样子，不远处正在挑衣服的李mama看见了，走过来按着他头呼撸了一把软毛，“乖儿子，怎么了啊？” “什么怎么了？” “就你怎么了啊？你看你垮着一张脸，怎么？碰见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李mama边rua他头发边问道，却又不等他回答就大胆地猜测，“失恋了？” “没。”他下意识地进行了反驳，但愣了愣后，情绪的气球却仿若像是被戳了一个小孔，心底的怨气开始一个劲儿地噗呲噗呲直往外冒。 “我失哪门子恋啊？我都没恋着呢！”当着自家亲妈的面，他也懒得在藏着掖着了，气冲冲地抱怨着，满脸愤慨。 李mama听了不禁摇头，“小年轻气还挺大！”随意感慨了一声，李mama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好奇地问他，“那你想恋谁呢？” 当然是吴羽策啊！ 曾在舌尖反复碾转的名字一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但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李mama见状再度摇头，继而扬眉露出了一个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得意表情，“是不是你那个小副队啊？” 我的……小副队？ 大概是顾及在公共场合，李mama的话说得很轻，可砸在他心上却重得像艾尔斯巨石，几乎压得他呼吸困难，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你怎么知道的？”虽然他从明了自己喜欢吴羽策的时候就和他爸妈出柜了，可他从来没说过他喜欢的人是吴羽策。 “我还能不知道？”李mama对他的疑惑似乎感到不能理解，不过很快，她跳过了这回事兴冲冲地跟他解释，“你还记得我当初去你们俱乐部看你吗，你把你的队友都介绍给我，其他几个就简单说了个名字，只有你那个小副队……你巴拉巴拉都要把人夸上天了！” 李mama越说越兴奋，说得他耳根发红，有这么夸张吗？他回想着，又满是期待地望着李mama，“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当然是好啊！小伙子可真不错！而且我儿子喜欢，那就更好了！”李mama边说着，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被逗笑了，也赶紧竖起大拇指过去对了对，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傲然道，“你儿子的眼光，那绝对是杠杠的！” 母子俩欢乐地达成了共识，他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正打算分享一下他和吴羽策的故事，李mama却突然来了一句，“但是他是不是不喜欢你啊？” 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被这句话说得顿时就懵了，几秒后回过神来，气得差点跳脚，“老妈你故意的吧！” 先把他哄开心了又来打击他！虽然李mama说得也没啥大错，可他听得真的会很难过！他气闷地瞪着他妈，李mama倒不尴尬，也没有改口的意思，只是认真地回看他，安静等待他的回答。 他沉默了下来，许久后颓丧地叹了口气，“其实他不是不喜欢我，他就是……没有我喜欢他那么喜欢我罢了。” 吴羽策是喜欢他的，他已经能够确定了，只是喜欢的程度不能深究，李mama闻言也沉默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就怕你一头热。” 说罢，李mama面色一正，又严肃地教导他，“不过感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东西，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就不要怕吃亏，以后也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他直视李mama郑重回答，他确信自己会愿意为吴羽策吃那点亏，李mama见他如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好了，那说说吧，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李mama略微担忧地询问，“以前你回来，也没见你这么要死要活的。” 要死要活这个词用得也太夸张了吧！他无力吐槽，随即点头，“是发生了一点事。”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呢？他当然不会说，妈的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啊！而为了避免李mama多问，他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我很想他了。” “想他就去见他啊！”李mama倒也没追问，只是顺着他的话劝道。 他当即一哽，轻叩着手中带着水珠的杯壁，有些迟疑，“如果他不想见我呢？” “那你再回来啊！”李mama理所当然地说着，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不是，李轩，你不要怂啊！追人就要胆子大一点！脸皮厚一点！” “而且，人的一生没有那么长，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见一面是一面，爱一秒就赚一秒不是吗？” 听着李mama的话，他心中大为震动，是的，就是这样的，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就应该去和他见面啊！ 见一面是一面，爱一秒就赚一秒。 —— 吴羽策自打那天和李轩分开回到自己在东郊买的那套房子后，就一直没有出过门，每天窝家里睡觉看书看电影偶尔打一下游戏，一日两餐——早餐一般不吃——全靠外卖解决。 李轩再此期间给他发了很多消息，关心他吃饭睡觉身体舒不舒服有没有好好搽药，给他分享各种好笑有意思的事物，平均半个小时一条消息，涉及到生活的各个方面。 其实以前放假，李轩也会给他发大量的消息，他那时候还会挑着回答，可现在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轩，现实中不得不见也就算了，在网上他没理由逼着自己回消息，自找…… “啊啾——” 略显渣男的念头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喷嚏打得他脑子都懵了一瞬，揉了揉鼻子，寻思是不是这几天空调开得太低，导致有些感冒了。 正当这时，门铃响了起来，他迷瞪地看向门口，迟钝了几秒，然后拨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从沙发上起身走去开门，他猜想应该是外卖到了，因为半个小时前他才订了外卖，然而开门看到的，却是一张他刚才还在想，又让他避之不及的，熟悉的脸。 “嗨，阿策，好久不见！”来人跟他热情地打招呼，笑得明媚灿烂，又隐隐带着几分局促。 他很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但这不可能，这就是李轩，他很快确定下来，而原本猝不及防的慌张也被麻木所替代。 “你怎么来了？” “你猜。” 李轩故弄玄虚的反问着实惹人不悦，他看着不由得心头火起，“说不说？” 不说就滚！他极其恶劣地想着。 但李轩抿了抿嘴，还真的没有说，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热啊！阿策。” 可以让我进你家坐一下吗？ 凭借着多年来对李轩苦rou计的了解，他轻松读出了李轩的潜台词，可他该如何拒绝呢？天气这么热，李轩被晒红的脸，湿润的发丝和挂着汗液的鬓角…… “……进来吧。”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侧身让李轩放进来，接着弯腰拉开鞋柜，从里面去找拖鞋，结果余光正好瞄到李轩的大拇指在和食指打架——这是李轩紧张的表现。 他忽地有点想笑，又觉得不能理解李轩，分明两个人现在见面都不会舒服，为什么还要来找他呢？从鞋柜里扒出一双去年周泽楷过来时买的同款新拖鞋丢在地上，李轩一时没动静，盯着那印着小狗头像的灰色拖鞋看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脱鞋换上。 他默默观察着李轩的举动，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很讨厌李轩那该死的敏锐。 —— 跟着吴羽策走进房子，李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吴羽策这个私人空间。 他记得上一次来还是在去年，那时房子刚装修好，吴羽策打算入住了，所以邀请虚空一行人过来暖房。后面他再也没来过，原本以为是吴羽策注重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不带人回家，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想起刚才看见的鞋柜里完全和吴羽策风格不搭的可爱拖鞋，心塞不已。 “水。” 身后突然想起的冷淡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思，他回身接过吴羽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强忍下脚底强烈的不适，微笑着关切问道，“阿策，你吃饭了吗？” “点了外卖。”吴羽策随意地回答，回到了沙发旁找手机。 他听了不禁叹气，心想他就知道，吴羽策不会做饭，又不回父母家，肯定是顿顿外卖，但那既然如此……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 “阿策，我来给你做饭吧！”他有些兴奋地说着，自觉这个主意好得很，既可以用此为借口在吴羽策这里呆下去，又可以好好照顾吴羽策，而且他的厨艺可是经过他亲妈认定的，不说多么多么好吃，但绝对不会难吃。 他有些期待地等着吴羽策的回答，结果吴羽策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矢口拒绝，“不需要。” 他一听顿时丧了气，不过又很快打起精神，继续推销自己，“可我做饭很好吃的！” “不需要。” “那我……” “不需要。”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吴羽策毫不客气的拒绝，甚至没等他话说出口就全盘否定的拒绝，他有些头痛，看着吴羽策近乎冷酷的不耐烦的脸色，决定放个大招。 “我想你了。”他大声说着，噔噔噔冲到呆怔的吴羽策面前猛亲了一口，“让我留下给你洗衣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