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乱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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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发拖着根铁链上来的时候，我正趴在客厅，伸长了胳膊想要把沙发底下那几根手指给勾出来。 “……不是我放你下来的哦。” 见他朝这边走过来，我就抽空跟他讲话。 “……” 蓝发脚步顿顿，突然短促笑了一下，然后在我努力抓那些玩意时，非常卑鄙的一链子抽了过来。 对他坏脾气我已经习以为常，就非常好脾气的躲开了，自从发现蓝发揍我时我能吸收一点气，考尔比先生便乐此不疲，再也没有借给我他的。 蓝发的气和红发女人一样锋利，覆盖身体使用的话非常费力，有时候一不小心还会把自己给割伤，虽然最后也能恢复好，但每次这种时候考尔比先生都会对我露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把我搞得怪羞愧的，所以我每次都很小心的cao控它们，不知不觉，好像也勉强熟练点了。 蓝发看到我居然能躲开，还顺便拿他的气割断了锁链好像有些生气，尤其是瞥了一眼断在地上的那截，发现上面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念也被我吸收了一点，他就更加有些生气。 “……过来。” 他用语言招呼我。 我没动弹。 因为他脑袋上的尖刺已经快戳到天花板上了。 “……” 蓝发很懒，没有说第二遍，只是阴森森的用目光解剖我的脸。 我被他看麻了些，就告诉他我真的不太想被他揍。 蓝发犹豫了一下。 屈尊丢掉了手里半根锁链。 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见他还盯着我，我就又小声提示了下虽然他想用动作欺骗我，但他身上的尖刺还是很坦诚的在讲它们想要揍我。 “……你懂我的意思吗，蓝发？就是你浑身的气，念……呃……生命能量？” “……” 见他还是一直不说话，我就又耐心跟他多解释了几句。 蓝发还挺可爱的，居然和考尔比先生一样都觉得念像生命，我说前面的他表现得无动于衷，说到后半句他倒是有了些反应，蓝发的手指攥紧了，关节都用力的发白，看上去很相信我的模样。 他忍耐又忍耐的盯了我一会儿，慢吞吞的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身去考尔比先生卧室衣柜里偷了衣服穿上，再出来时浑身长刺已经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短刺，正不停地变化着，看上去像个被削的坑坑洼洼的海胆。 蓝发见武力压迫不成，改为了语言攻击，他一脸阴郁的请求了我。 努力忽略掉那一连串不重复的非常残忍的助词和形容词，还有里面结局凄惨的话语对象，我艰难的辨认出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送给我他脖子上的念环。 我不太敢相信他突然这么好心，毕竟他脾气很坏……还一直不停的在揍我…… 而且他这样好像有些不太礼貌。 “……考尔比先生会不愿意的哦，那是他专门送给你，单独用来抓你的礼物啊，蓝发，你应该好好珍藏才对吧？” 我委婉拒绝了。 蓝发貌似很讨厌听到考尔比先生的名字，额头上不仅又崩起了青筋，连气也变得焦躁。 “闭嘴。把它弄掉。” 见他语气都这么坚定了，我就有些犹豫了，有些想要又有些不太敢要。 我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还在努力忍耐着，就谨慎的，试探的靠近了他两步，迈第三步的时候我又敏锐察觉到他指尖随我动作稍稍缩了缩，看我的眼神也轻轻跃动了，我就又默默的退了回去，重新拉开了距离。 “谢谢你，蓝发，不过我还是不要了吧。” 我干巴巴跟他道谢。 “……” 蓝发没说话。 他寥寥无几的耐心终于耗尽，就又任由尖刺长出，念覆盖手背，直接对准我的胳膊挖了过来，他动作突然，速度又快的惊人，吓得我拼命窜起来都差点把腰给闪了。 “……为什么又生气了啊……” 我一头雾水被他追的满屋子乱跑。 虽然我很自信，一直觉得在体内气用完之前，他都不太能抓到我，就连又威胁出口的话也只是在嘴硬而已。 但他不亏是能把整个车队都干掉的人，我也实在是没想到就连追逐游戏，他也比我强那么多，他控制念的模样是那么的得心应手，完全不像我一样束手束脚，都让我开始有些思念臭老头的气了。 我们动作逐渐变得像是猫在戏耍老鼠，在我第四次被他顺手扔过来的杂物绊了个趔趄之后，他终于厌倦了对我的捉弄，直接捏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按在了墙上，力气大的我脊椎都开始咯吱咯吱，连倚着的墙面都被压裂了几条缝。 我高举双手示意我投降了。 但蓝发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问我还记得他说的话吗。 我问他是指哪一句呢。 他就伸手翘掉了我的右手小手指指甲。 我就很严肃的告诉他我快想起来了。 蓝发看上去不太满意，就翘掉了我右手无名指指甲。 我就变得更加严肃，强调我真的快想起来了。 蓝发还是不太满意，就捏着两片指甲慢悠悠的在我眼眶周围比划着。 我沉默了一下，小声问了他是不是指我俩刚认识时他恐吓的我那句。 蓝发看上去有些满意了，就把我右手剩下的指甲都翘掉了，还让我伸开了手，把它们挨个放在了我掌心，摆成了拥挤的一条竖线。 蓝发说他虽然总是说到做到，但因为他又想出了更有意思的事，所以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呃……好吧。” “……不过我好像不太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我沉默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还是被他略显奇怪的话搞得有些茫然。 蓝发不说话，看着我金色的瞳孔又像是夜里的篝火开始轻轻跃动，他握住了我的左手，捏了捏，也没太用力，我却一下子明白了，顿时就算再怎么好脾气也不由心中满是悲愤。 “可是，如果不是你露出想揍我表情的话，我肯定也是想要礼物的呀，早知道就算拒绝最后也还是要挨揍，那我还不如直接说我想要呢。蓝发，你什么也不解释，未免也太卑鄙了。” 我痛的滴下些眼泪，顺便指责了他。 蓝发虽然没太听懂，但不阻碍他欣赏了一会我的狼狈，不过最后发现我又试图把鼻涕抹到他脸上时，他眼神就重新变恶毒了。 “闭嘴。” 蓝发凶巴巴的说道，还恐吓我再敢出声就真的把指甲塞我眼睛里。 我就不哭了。 生着闷气把他送我的礼物给拿走了，虽然觉得考尔比先生知道了肯定很不乐意，但就像是他把念环送给了蓝发，蓝发又把念环送给了我，不管考尔比先生怎么想，反正那个环状幻影已经变成我的礼物了。 我让它进入我的体内，觉得同化起来好像比直接从人身上拿念更加容易一点，可能就像是大多数二手东西一样，被转手了几次，就变得廉价，也不显得过于私人又珍贵了。 蓝发念力暴涨又平复，它们环绕着他温顺的流动，再没有之前的滞塞。 我趁他转移了注意，就偷偷把我的右手指甲重新按在了指头上，用体内的气让它们恢复好。 “走吧。” 蓝发突然出声道。 “啊？……哦，蓝发，再见。” “……” 直到他不耐烦的把他尖尖的手指深陷我的胳膊，把我拖的都踉跄了起来，我才反应过来刚刚他话里的“走吧”是在指我们两个。 “……那个……这是要去哪呢？” 见他出了门也拖着我不放，甚至还朝着陌生的方向，用念飞快的跑了起来，我实在没忍不住，就讷讷问了他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收了礼物，他现在看上去心情很好，只是瞥了我两眼便解释了一下他不仅要离开这里，还要带我一块离开，因为虽然我看上去不怎么样，但能力还挺少见的，不仅是他，他有个同伴也对此很感兴趣，不过不管怎样，我是他最先发现的，所以事情结束之后，我早晚还是他的。 “我说了，我想到了更有意思的事，不过我是个说到做到，也很有耐心的人，所以我会尽量让你满意的。” “每当你临死之前，我会喂你我的念，我会让你一直叫下去，一直，一直，一直叫下去。” 说这话，他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微妙，他凝视我的眼睛，视线让我有些毛骨悚然，后边的话语语调也变得怪怪的。 我哆嗦了两下没把他的手哆嗦掉，就用他的气试图殴打他，但被他捏断了手腕镇压了，我就一边悄悄恢复一边想抬脚踹他的pi，股。 蓝发可能觉得打断四肢会变得很麻烦，还不如让我留两只脚一块赶路，就只问了我想不想现在就去死。 我一下子想起了前阵子那场可怕的爆炸，顿时就安静下来，小声告诉他目前我还不太想。 蓝发扫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恶意让我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不过在他把那两个偷偷凑在一起讲闲话，还有些挡路的黑西装一瞬间全都划掉脑袋之后，我愣了愣，擦了下溅到脸上的血，一下子把什么忧虑，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全都抛到了脑后，嗷呜一嗓子非常干脆的大声痛哭流涕起来。 蓝发措不及防，没来得及掐住我的脖子，所以无论是黑西装还是屋子里的人，一下子全被惊动了。 蓝发很愤怒，把我偷偷恢复好的手腕又给捏碎了。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我，因为随着黑西装们挨个躺下，持续不断的惨叫，鲜血把其中两个有气的人一同招了出来，他们从同一方向，同一栋房子赶来，速度很快，几乎是刚接近便忽视了蹲在地上抹眼泪的我，直接朝着蓝发攻了过去。 我根本不在意他们是怎么战斗的，也根本不在意谁输谁赢，因为地上死去的黑西装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的幻像聚集成更大的幻像，我被无数断裂的故事挟裹着，头昏脑涨，头痛欲裂，就连心脏也像是停滞了，已经半点没办法喘上气来。 我不再呼吸，只是凝固在那里变成雕像。 鲜血和人影在我四面八方闪烁跳跃，我却只能凝视着那些幻像。 就连梦中的黑色似乎也逐渐发现了我的凝视，居然在恍惚之中，静悄悄溜出些许，在白日悬空，就开始对我温顺的眨眼。 它和幻像扭曲纠缠，像是气一样开始伸展躯体对我悄言细语，一遍又一遍，试图把我决定忘记的记忆一块翻滚着和那些消失的无数未来一同展现。 我听到了，看到了，注意到了。 但即使想破脑袋，我还是觉得现在没有可以倾诉的欲望，没有可以交换的理由，便只能捂住耳朵，沉默着，无视着，继续放任自己渐渐沉浸于那些再没有可能的痛苦之中。 到最后，因为太过痴迷，就连mama送我的“辛迪”也差一点被我忽视了。 直到那个金发的男人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盖住了我。 他没来得及给我穿上，只是潦草的遮了遮我的身体，便把我捞了起来按在怀中，然后他开始用念奔跑。 我环住了他结实的脖子，把下巴搭在了他宽厚的肩膀，胳膊和脸还都被他的胡茬刺的痒痒的，我抬眼去看他的背后，便又看到了与前阵子别无一二的前奏，甚至因为距离近在咫尺，这次的景象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壮烈。 声音再次比火光先一步席卷。 星星便也再次开始坠落。 在那些光斑刚刚坍圮，我便已然开始想象包括我在内所有的一切都被燃成焦炭，最终化做空中无数弥漫灰烬的浪漫结局。 于是我便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的天空，无比渴望它能快一点碎裂，快一点把所有的死的，将要死的，也一定要死的人连同无数幻像一同带走。 我像是渴望了解星星的故事一样渴望它再次坠落，所以最终，在察觉到那个方形的，巨大的半透明气状物，像是镣铐牢笼一般倒扣着锁住了星星时，我不得不在心中涌上了一阵与仰望那些幻像相差无几的痛苦。 声浪和火焰完全锁在了那半透明的方形之中，即使五面气壁上逐渐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但它最终还是立在了那里，所以星星的故事到底还没结束便已经被夺走，除了被套在里面大片美丽的房屋，长长的走廊，零散的尸体，贫瘠的花园以及更为贫瘠的土地外，没有任何东西再遭到任何破坏。 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渐渐停下了脚步，他还把我扣在了怀中，并没有放下的意思，只是转过身望着那边静静地等待着。 新赶来的黑西装和剩下还勉强活着的人开始一同收拾残局，那些尸体被率先拖着带走，幻像也伴随他们的身影也逐渐远去，我看不到，便也不用再花心思悲伤，星星的故事没有结束便已经结束，我便也不用再花心思欣赏。 我用身上的外套袖子擦了擦眼泪，又吸吸鼻涕，一边恢复身上被各种碎渣崩出来的血口一边顺着那男人的视线一同望着那边静静地观望。 他不同跟我讲话，我也没有兴致跟他讲话，因为我看着看着，就打了个激灵，忍不住有些无措又有些茫然。 因为即使视线相隔，我也察觉到了那伴随着方形气状物消失，逐渐蔓延开的浓郁焦灼味道和更加难以忍受残留的热浪中央，在还未彻底散去烟雾和四处弥漫的灰烬包围之下，因为波及范围被强制压缩，爆炸威力变得更大而留下了非常巨大的深坑。 考尔比先生的家就在那里。 蓝发居然把我们睡觉洗澡的地方也给炸没了…… 虽然他被另一个有气的男人捏着手腕，从远处的地上直接拖了过来，模样也比那人更加狼狈，但我还是没忍住用震惊的目光谴责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