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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 听不到,看不见。 后来,黑色淡去, 慢慢的, 他的世界有了光, 可以听见零星的声音, 可以感觉到有人在触碰。 他总是被人抱着,总是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些什么。 他一开始听不懂, 不理解什么意思,他也动不了,只能慢慢听。 他只知道,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抚摸在他身上的温度很舒服。 那个时候,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 和谁在一起。 照顾他的人好像很喜欢给他做衣服,也喜欢自己动手。去市场上买许多布料,会拿回来一一量好尺寸。 逢年过节都要给他换套新的,尤其是过年, 他听见他说:“阿乙, 你也大了一岁,你十七岁了哦。” 他在叫谁阿乙?谁十七岁了?他不懂。 那天晚上,那个人带他出去了,去到一个村子里, 指着天空让他看。 “阿乙, 那是烟花,是不是很美?” 他问了很多, 说了很多,可是怀里的木偶还是没有应答,像没有生机的布娃娃,只是躺在他的怀里。 “新年,要有新年愿望。过了明天,阿乙也十八了,是个成年的大小伙子了呢。”轻白衣温柔的给勾乙捋好衣衫,眉眼间的芳华比烟火还要夺目。他笑着说:“什么时候我能看到阿乙醒过来呢。” 闭起眼睛,嘴角弯弯:“那今年的新年愿望,就是,不竞长命百岁,世态安康,不要再有杀戮和战争,希望我的小阿乙,能醒过来。” 昔年的燕不竞来看过轻白衣几次,见他在这山野之间活的像个年迈的老头,一脸嫌弃。 “你不跟我吃香的喝辣的,就稀罕这清粥小菜是吗?” 小山坡上,轻白衣炒了几个小菜,给他拿了壶酒:“这个够不够?” 燕不竞双眼锃亮:“你什么时候偷来的?” “这是我买的,怎么就成偷的了。”轻白衣无奈,“也不想想我一个不喝酒的备酒作甚。” “哈哈哈,我懂我懂,为了我是不是?”燕不竞笑。 “知道就好,没良心的。” 那几日吃饭,明明两人吃,却总放着三人碗筷。 勾乙这尊木偶蔫哒哒的靠在椅背上,眼睛不知闭,嘴不知张,更不知动。 “你像个女孩家,整日带着个布娃娃到处跑。”那时,燕不竞是这般评价的。 “他不一样。”轻白衣摇摇头,“我的阿乙总有一天会醒过来,他会成为厉害的人,保护弱小,除恶祛邪。” “美得你。”燕不竞说,“在别人眼里,咱们都是恶,是邪,是魔。要真这么算,首先就得把自个除了。” “才不会。我会好好教他,教他分是非,懂义礼,知善恶。” 见轻白衣全身心都投入在勾乙的身上,燕不竞无奈的摇摇头。 那个山头,不知过了几分春夏,又去了几次秋冬。 冬日里,一马平川的白,晃得人眼睛疼。燕不竞给轻白衣送来了白狐裘的披风,毛色纯亮,烘着他素净的脸。同时也捎来了另一件。 一打开,轻白衣就笑了。 “还是你懂我。” 一白一紫,两件披风。 他给阿乙穿上,带他坐到门前,伸手捏了个雪球放在他手心里。 “冰不冰?” 没有人回他。 “这是雪。是每年冬天,都会落下的雪。我很喜欢。” “你听,世界是不是好像都安静了?” 勾乙靠着他,软绵绵的。 “以后等你醒了,我和阿乙一起造雪人,好不好?” 依旧没有人回,他自说自话。 勾乙已经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了,雪……雪是什么,他看不到啊。 眼前还是一片白,这个人好烦,总是叽叽呱呱的在他耳边唠叨,我又看不见。 后来,每次下雪,轻白衣都会带着勾乙出去走走,手捧着下落的雪花,像个孩子一样惊奇的叫唤:“快看阿乙,雪没有化呢!” 勾乙在内心浅浅的嫌弃:“幼稚。” 后来,入了春。 满目桃花开。 地上的野花芬芳小巧,和着绿草,星星点点。 轻白衣找了匹马来,抱他上马:“我带你去踏青。” 风在耳边簌簌的刮,柳叶儿随着湖水飘荡,广袤无垠的这片草地连着湖水,轻白衣抱着勾乙在草地上飞驰。 风将他们的衣服吹的鼓了起来,更吹的勾乙的发不停的扫过他的面颊。 他轻轻含住,无奈的笑了笑。 那时,勾乙仿佛能感觉到一点点春风拂面了,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眼前也不再仅仅是白,还有了绿。 随着马儿的颠簸,他偶尔低头时,好像能看见一片奇怪的颜色。 他好想问:“那是什么?” 然而,他不会说话。 湖水淙淙,草木茂盛。 马儿在湖边吃草,轻白衣在湖边烤鱼。 “你可知道,我最擅长做菜,烤的山鸡不竞最喜欢,可惜这里没有,烤鱼味道也是不错的。你虽然不能吃,但我可以借你闻闻。”他伸过去烤鱼,在勾乙鼻尖下走了走。 “香吗?” 勾乙那日只觉得鼻腔内轰然流入什么奇怪的东西,那是他从没感受到的东西。 香?什么是香? 呸,好恶心! 夏天到了。 天热的厉害。 轻白衣喜好清凉,非要拖着勾乙去游泳。 湖水清澈四周也无人,他三两下褪了衣衫,跳进了湖。游的爽快,哈哈大笑。 勾乙靠在岸边的石头,轻白衣时不时会探出头看一眼。 浅浅眉眼瞧着他,使了坏,伸手脱了勾乙的衣服,将他拉下来一起洗。 勾乙诧然觉得浑身冰凉,冻的他没处躲。 他慌张的想:这都是什么,这是什么!好像全身都被包裹了一样,好奇怪。 “这是水,它在拥抱你,欢迎你。它们喜欢你。”轻白衣靠着石头,在水中抱着勾乙,“你感觉到了吗,这是自然的温度,它们知道你热了,让水来给你降温呢。” 勾乙呆呆的,他没有表情。 直到—— 什么滑软细腻的东西贴了上来。 贴在他的身上。 他落入了怀抱。 轻白衣抱着他,像抱着孩子一样,将他的腿张开。 “你快掉下去了,木头都会浮起来,你怎的还往下沉呢。”轻白衣笑着对怀中的人说。 而怀中人,却是彻底的愣住。 流水的湿滑,从缝隙间溜走。哧条的两人毫无阻隔,细细相贴。 他明明没有生命,却觉得自己好像烧起来了似的。他依赖这个拥抱的温度,他眷念这个怀抱。 原来,这是碰到他的感觉啊。 好像……还不赖。 是秋了。 天色渐渐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