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汁樱桃 - 高辣小说 - 夜归人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轶身边赖了几天,两人一起跨了年。又趁机索要了一份礼物,江绥才心满意足的启程回家。

    江仲霖早早地就回家等她了。说来有些无奈,自江绥离家出走,赵和就不让他过夜了。说是让他回家等江绥。

    好在赵和依旧体贴,两人还是一起跨了年。所以连续几日他提前完成工作,独自在家等候女儿也并不孤寂苦闷。

    夜里八点,江绥打开了家门。江仲霖坐在沙发上,许久不见女儿,景有些局促,“回来了?”

    “嗯,爸爸。”

    江仲霖长舒一口,把她带进门里,抱住她喃喃低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江绥忍不住鼻酸。一时说不清情绪,只知道关于他还有赵和,自己冲动任性了。

    夜归人Chapter26Bye

    Chapter26Bye

    江绥回家了,赵和离开了。

    江仲霖看着邮箱里的新信件,标题辞呈二字像是尖刀刺在他的胸口。疼痛,且难以呼吸。

    给她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推了椅子奔向她家,却看见物品几乎都在原地。可就只有她,不知去向。

    江仲霖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竟不知如何反应。一个人在她屋子里坐到天黑,直到江绥来电催他回家。坐到车上,他才发现双手已经颤抖到握不住方向盘了。

    代驾来到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失魂落魄坐在副驾上,还以为见了鬼。

    赵和回家了,回原来的家。赵国安病危,她被叫回。踏上不算陌生也不很熟悉的土地,旧回忆袭来心中滋味陈杂。

    回来的路上,大伯母告诉她,赵国安原本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不知怎么了一个礼拜也不见好,等送进医院时就被直接通知了器官衰竭,病危。

    赵和见到赵国安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面色蜡黄,骨瘦嶙峋,两眼直勾勾望着天花板,呆滞且无神。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喊他,“爸爸,是我。”

    赵国安一动不动,依旧盯着天花板。

    “爸爸,和和回来了。”她又叫了一声。

    赵国安的眼珠转了一下,仍然没有给她别的回应。

    赵和还想和他说话,护士提醒她探视时间到了。她起身给赵国安整了整被子,说道:“爸爸,我明天再来看你。”

    老屋子与她上次离开时相比变化不大。床、桌椅、书架,不多不少的家具倾听了赵国安无数心事,见证了他的悲喜变换,充满了记忆。赵和慢慢靠近,房间里的分厘都在向她讲述故事。

    泛黄的宣纸,笔墨浸透的桌面,东倒西歪的旧书……似是在倾诉主人走的急促,将它们弃之不顾。赵和凭着记忆将它们摆放整齐。

    赵国安确认住院后,大伯母就换洗了他房间里的被褥。所以赵和回了家,便没去别的房间,宿在了他的屋里。躺在小床上,裹着旧被子,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赵和突然想到了陈雨柔刚走的第一个台风夜。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她一个人不敢睡,跑来找赵国安。那会儿他经历了车祸截肢,妻子离家而去,性情大变。赵和其实不太敢靠近。可是爸爸怎样都不比台风停电的黑夜可怕吧?

    赵国安陪了她一个晚上,为她摇扇子、赶蚊子。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半靠在床边,手里还拿着扇子。她为久违的疼爱而惊喜,不由伸手招呼他起床。他睁了眼,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清,“去读书。”

    完全没有夜里慈爱父亲的样子。后来,任风吹雨打,赵和都习惯了独自面对。

    低头再看被子,曾经的失落早就消失了,甚至还有些安心。赵和忍不住裹紧了被子。

    隔天下午,赵和去医院换伯父赵国平。她到医院的时候,赵国安刚吃完饭,精神状态都不错。赵和给他带了一本书,辛弃疾的词,他的最爱。

    赵和小时候一直不明白,稼轩之词潇洒豪迈,和赵国安的风格完全不同,怎么会深深喜爱?长大后,陪他渡过了漫长的岁月,才体会他内心的坚定与不甘。

    他心中有妻儿、山水,他梦想中的生活是在外事业有成,在内稳固家人。原本一切都是计划中的样子,直到车祸,直到陈雨柔离去。

    什么都变了。他的家没有了,心思也不在了,对女儿的爱也变了。赵和承了陈雨柔十分之七的长相,一颦一笑皆是她的影子。赵国安从害怕见到赵和,再到不愿见到她。这变化的朝夕,赵和也年岁渐长,离家越远。

    父女俩聊着辛弃疾被贬福州后的词句,表达了各自的见解。赵国安的研究深,轻易解答了赵和许多迷惑。看着他慈爱的眉眼,她突然舒出一口气。新年至今,总算有了一些开心。

    赵国安带给赵和短暂的快乐是回光返照。

    夜里,赵和在陪护床上休息,被急诊护士叫醒,“赵女士,来见您父亲最后一面吧。”

    脑子里一片空白,赵和来到赵国安面前。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目光散尽,叫了没有回应,只顾着挣扎。医生正在准备推多巴胺,做最后的抢救。

    赵和站在床尾,看赵国安用仅剩的半截腿试图挣脱药物带来的痛苦。

    “病人家属快安抚。”医生喊道。

    赵和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爸爸,是我,和和。”

    “爸爸,你看看我。”

    “爸爸,再坚持一下。”

    “爸爸……爸爸……”

    呼吸机旁的医生捂住了脸,“抱歉。”他率先走出,和同事说道:“空间留给家属告别吧。”

    怔怔望着失去血色,已经被宣告死亡的赵国安,赵和不想哭,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一个人,默默盯着他沧桑干瘦的脸颊,除了努力牢记他的样子,没有更好的选择。

    没多久,赵国平等人赶来。赵和在他们的帮助下,带着赵国安去火化、回家、处理后事。丧事喜办。家里来了很多亲戚、街坊,无论是否熟稔,都来送赵国安走最后一程。

    赵和一身黑衣坐在角落里,不时与前来向她慰问的亲朋说上几句。疲于应付,也得坚持。

    赵国安下葬那天,天气特别好。送走了宾客,她一个人坐在墓地里和赵国安说话。

    “我恨过你。恨你疼爱我,恨你冷落我。她刚走的时候,我是同学们口中‘没妈的孩子’;后来你也不理我了,我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忆起往事,她忍不住苦笑,“可我依旧感激你。至少在她离开前,我有过幸福的日子,很幸运。也是你的故意回避,促成了我的独立,让我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吧嗒——”眼泪砸在手背上,她哭了。

    抬起头,抹掉泪,她继续说:“可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痛苦,也知道你早就不想坚持了。”泪流不止,她顾不上擦,“是我拖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