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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完全随心,民间传得神乎其乎,多半是在乱世中把希望寄托在毫无因果的事上,以给自己些许的安慰,他也见得多了。 饶是如此,他依旧想上山看看。 待他按着引路人的指点一路上去,哑然失笑:山头一座破庙,里面一座泥胎,五官模糊,色彩艳俗。 他猛然大笑,一直笑到胸口生疼,才晃悠着下山去。 彼时,后山。 狰:“故人来访。” 素华正琢磨着:“是么。” 她叹道:“也该来了。” 青鸟扑簌着翅膀飞入。 前方传来捷报,陆长安攻下了西川。 “真是捷报啊。” 那日她占出西川有难,果不其然,不多时,陆长安便出兵,西川鲛人式微,然而勇猛异常,宁死不屈,桑国损失惨重。 俞水华是那时离开的,临行前带走了素华给的神器。 大军压境,鲛人很快败下阵来,屠城令下,血染河川。也许是杀意过重,天上降了血雨,碰着了轻则掉rou,重则溶骨,暂时撤退后统计人头,数目与当初统计的似乎少了些。 俞水华回到朱雀峰的时候,已是一声伤病,身后跟随着仅存的族人。 他试图行礼,崩裂的伤口渗血:“我尽力了。” “去后山的池水养着罢。” 族人离开了,俞水华却不动。 “何事?” 他嗫嚅着:“大人……”他从怀里掏出一物,球形,红白分明,“这救了我们……在下,万死不辞。” 素华挑眉:“你以前就这么说过。” “是啊……” 素华打断他:“去养着罢,改天叙旧也不迟。” 她撩起头发,眼窝里的花红艳异常。 “狰,去准备一下。” 狰应声。 约莫是傍晚的时候,那位故人来了。 雷雨晦冥,龙来哀号。 他劈开云浪,呼风唤雨,有雷霆万钧之势。 “好久不见,荣山。” 黑龙飞落,鳞甲沉郁:“是很久了。” 素华亲昵地抚着喉下,巨龙蹭着她,打着呼噜,散发出水汽。 良久,他开口:“我来向您告别。” 素华一顿:“为什么?” “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伸出龙爪,尖锐锋利,温柔地撩开素华的长发,本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一朵花。 “这不重要。” “这当然重要,”他放下爪子,拱了拱素华,“我会尽力拦住他。”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既然保得了西川鲛人,我也救得了你。” “啊那当然,”龙修长健硕,他环住素华,龙头抵在身后,“您当然做得到。但这值得么?您的命数还有多少呢?” “我不想听到这两字了。”素华微怒。 “但这是存在的。”龙依旧平静。“您的命数应当用在更为珍贵的地方。” “龙不会灭绝,黄龙归顺了,他将见证一切。” “但不是你。” “的确不是,但影子还在,这有什么难过的呢?” 素华扶额:“我真是不理解你们龙的想法。” 龙赞许道:“是的,很多时候我也不太明白我的想法。不过谁又能说理解呢?” 龙仰头:“我很喜欢雨后清茶,山中桂香,我与你煮酒论道,不曾想一晃就是这么多年了。当初不知珍惜,现已是奢望。” “你还有机会,我可以……” “不,素华,你看得到因果,你应该明白这并不能改变什么,”龙打断她,“这是我的选择。” “我不多停留了。” “你们好生过罢,我就此别过。” 龙飞九天,唯有天际一道残影。 “阿姐,茶好了。咦?荣山大人……?”狰沉默了。 素华眼角没有一滴泪:“一起尝吧。” 蓬莱仙(8) 端清第一次见到龙。 那龙是不详的玄色,在云雾间翻滚,蔚为壮观,所到之处电闪雷鸣,不少人下跪祈福。 端清颇为不屑:不过是有点本事的畜生罢了。 看方位,似乎是从朱雀峰来的。 他记得山上有位女子,着红衣,身边环绕着各色男子,很强,但行事狂放,他倏忽有些羡慕——放荡也是一种资本。 他摇摇头,并没有去看望故人的打算。 眼下战事吃紧,桑国与辽谷龙家相持不下,龙可呼风唤雨,扶云直上,干戈箭弩全是笑话,若硬着头皮打,两个桑国也不是对手,但辽谷自成两派,以荣山为首的龙填海移山,杀人无数,另一派的玉荒做着收万人信仰的河神山神,或是繁华之地的城隍,自然反对杀过,陆长安略使手段,愚蠢的龙自己就打起来。 荣山惨胜,元气大伤,黄龙玉荒率残部退缩到桑国。 也就在那时,陆长安招募散修屠龙,人海战术,逐个击破,龙的哀鸣响彻云霄。 最后的龙王,荣山坠落了。 端清也加入了,他感慨龙的确是强,哪怕是坠落,龙息依旧凌冽。 ——将这样的造物击落成就感十足。 荣山逶迤的身躯横亘山脉,然而他已经不行了,乌黑的鳞片翻出红色的血rou,竹枪穿透皮rou,森森白骨暴露无遗,吐息间杂着苦楚。 陆长安亲自问他:“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龙沉默。 “可愿归顺?”陆长安知道他不会答应,只是例行公事般询问一句。 龙摇头。 “您明明已经问过我了——我说过,我不会改变的,”龙微微移动,陆长安抽刀后退,“玉荒不是已经答应您了么?” “这还不够吗?” 佩刀入鞘,陆长安避重就轻:“你不想活着么?” “我活的够久了,”龙闭上眼睛,“天下无不散之席,这是你们的……时代。” 此刻,龙身下有竹笋萌出。 “哦,”龙睁开眼睛,“我劝你还是杀了我比较好。” 笋抽节长成竹子,遮天蔽日,龙被困其间。 “竹,龙,即为笼。”陆长安后撤举剑,“四方境界,听我号令!” 阵法瞬发,千变万化。 “以此之躯,化为命数,保我千秋万代!” 陆长安笑道:“你不会死,你将永垂不朽,你的身躯将化作节点镇守一方。” 他居高临下,似怜悯似嘲讽:“非我族者,其心必异,可叫你这般死去怎对得起我的三千烈士?” 没有想象中的悲鸣,陆长安皱眉。 荣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滚着,扯下大块的骨rou,“人心不足蛇吞象呐。” 那血rou很快发黑,化作一摊脓水,腐蚀的竹子滋滋作响,连同阵法也扭曲变形,陆长安间形势不妙,赶忙抽身。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他的左眼变黑,很快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