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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战神 谈话在颇为伤感的意绪中结束了。 跟弗兰潇洒地道了别,我回到宅邸,只小睡一下,清晨天没亮的时候,公爵的所有随侍人员就开始起床准备了。 我收拾好简单的新装,将行李送到马车上,然后牵了马走出马厩。 一个窈窕的身形站在远处,马厩门外的一颗槭树下,穿着一身白衣。他的身形显得格外纤细,差点让我看成了鲁克蕾西亚。 “西泽尔?”我牵着马走过去,“真意外,你居然起得这么早。” “因为兄长大人要出发了,我只是顺便过来看看。” 我点点头,随口问道,“每次都听你说兄长大人,总觉得你太过刻板了。像胡安一样,叫大哥的话不是会显得亲切一点?” 西泽尔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哈,”我明白了原因,“是因为你觉得会不好意思吧。你真有趣。” 西泽尔抬起黑色的眼睛看着我,“你总说我很有趣,是真的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笑道,“就像你明明起得很早来看我,却偏要说是顺便,不是让人觉得很好玩吗?” 西泽尔被我嘲弄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又转身准备走开,我赶紧绕道他前面挡住他:“嘿,我开玩笑的。” 我在他肩上短促的拍了一下,不敢去拉他的手,虽然我很想轻轻地拥抱一下这个有点可爱的朋友:“谢谢你来送我。” 西泽尔好不容易才弄掉了脸上尴尬羞涩的神情,正色道:“若是战争结束,公爵打算停留在西班牙的领地,你会回罗马吗?” “不知道,恐怕不会。”我只能诚实地回答道。 西泽尔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去,他垂着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一路顺风。” 直到最后,他只是简单地这样说了一句。 我心里有些遗憾,牵着马往前走去,然而想到有些话没说,我还是停了下来。 “西泽尔。” 我回头看过去,他站在清晨翠绿的槭树下,周身都像是围绕着淡青色的晨雾。他姣好的面容上,垂下的睫毛轻灵地颤动了一下,抬起眼看向我。 我说,“虽然我不想离开罗马,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西泽尔,我会时常想念你的。” 我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笑道:“替我跟鲁克蕾西亚说声再见,我敢打赌,她现在一定还在睡懒觉。” 可是西泽尔却没有笑出来。 他那双看似淡漠的黑眼睛里,也许也有对我依依难舍的离情别意吧。我却无从得知。 那天清晨,就在槭树的叶子还青翠的时节里,在紧张战事的催促之下,我随着佩德罗波吉亚公爵登上白帆舰队的大船,回到了西班牙的土地。 比我想象的局势还要紧张,仅仅只有三天的时间,战线就从蓝迪瓦蔓延向了卡塔赫纳,而我们却仍在海上航行。 公爵在船头了望着远处的海岸线,手里攥紧了从瓦伦西亚寄来的战报,似乎并不是令人乐观的消息。 我们在甘迪亚的公爵领登录之后,舰队南下,公爵则前往蓝迪瓦,在那里和阿拉贡国王的使臣汇合。 这个消息一传开——甘迪亚公爵佩德罗波吉亚的登陆令整个阿拉贡王国的臣民都振奋了起来,在蓝迪瓦的所有营地里,每一个士兵当听到“上帝的持矛者”的称号便激动得高呼万岁,仿佛公爵的到来便给阿拉贡王国带来了上帝的荣宠。 我骑着马跟随公爵穿越阵线,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军心前所未有的振奋,佩德罗波吉亚公爵第一天微笑着骑在马上检视了阿拉贡的军队之后,王国的阵线便向卡斯蒂利亚的腹地深入了二十多哩。 ——那正是整场战争最为胶着的二十多哩,敌国的军镇已经在了望的范围之内,几乎在一天之内,原本白炽的相抗局面出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此后的每一天公爵都在蓝迪瓦的最前线,他住在营地里,与每一个士兵一同作战,每次交锋总会出现在方阵的最前方。 仅不到一星期的时间,阵线便从蓝迪瓦南移,逼向卡塔赫纳北方的黑石地,胜利就在眼前了。 从第一次见到甘迪亚公爵时,我便深深折服在他那深刻的个人魅力之下。 他是天生的将领,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他冲锋陷阵。 西泽尔曾经跟我说,他的兄长生来便是波吉亚家的擎旗手,只要有公爵在的军队,就绝对没有溃散的一天,只要有公爵在,波吉亚家就永远不会输掉任何一场战争。 西泽尔还说,他唯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兄长,佩德罗波吉亚公爵—— 现在我完全知晓了。 一切传闻中的比喻都未曾夸大,公爵的确是能带领波吉亚家走向君临整个欧洲大陆的君王。 从我们在甘迪亚公爵领登录后开始算,十一天之后,卡斯蒂利亚王国的军队里便派来了举着白旗的使者。 于是战事暂停了,双方开始了漫长而乏味的谈判议和。 于是我想到了沙堡,我的导师,沙之城的贤者这时应该就在沙堡里。 位于瓦伦西亚北方,一片奇异的沙海之中,别称“沙之城”的城堡,是用粗劣的砂岩和巨大的灰色石块所建造而成的。 据说那座城堡已经矗立了九百多年。在罗马帝国的旧影中便存在的这座城堡,是波吉亚家族历史上一些奇特的人物所静修的地方,也是波吉亚家一些位高权重的人最终选择自我放逐的归尽之地。 在我的记忆里,沙堡的底层是黑暗的地牢,往上一层是挂满机械和刀具的解剖房,再往上是禁止进入的,摆满毒物的贮藏室,然后上面是图书馆,最上层就是我和导师以及一些沉默而阴森的怪人所居住的房间。 我犹豫再三,还是跟佩德罗波吉亚公爵提出了要去一趟沙堡的要求。 让我意外地,公爵没有询问我任何原因便同意了。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快马加鞭地往北而去,一天一夜之后,我抵达了那片熟悉的沙海。 那是一片被绿洲所包围的,金黄色却了无生机的圆形沙海。踩在脚底的沙粒的特殊感触令我心潮难平。 我推开了沙堡的大门,然后循着昏暗漫长的阶梯,走向了塔顶的房间。 沙堡中好似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