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师问罪

    午夜十二点。

    周爱晴甩着小包包，哼着歌，走进了小巷中。她沉浸在和乔会面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的人影。

    正要拐进楼道，发现阴影中站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正想后退，突然发现是熟人：“阿亮？”他怎么来了？

    陈偏走到她面前，脸色十足的难看，像是她欠了他几百万不打算还的模样。

    小巷里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庞，周爱晴发现他的额头淤青了一大块，心疼地问：“你的头怎么了，撞了？”刚才在机场见面时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弄成了这样？他这么晚来找她，是想在她这里求安慰么？

    陈偏不想解释。刚才上车时太急了，额头撞在横梁上，肿起来了，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只觉得麻木一片。胸口痛着呢，比这严重千倍万倍。

    “你还知道关心我啊？”他不屑地冷哼，黑沉的眼瞳布满了晦郁的神色。

    看到他阴云密布的模样，周爱晴暗忖：来者不善呀，看样子不是来寻求安慰的，倒像是来讨债的。

    拼命回想自己哪儿得罪他了，让他三更半夜来找她算账。前几天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在机场见了一面之后他就变得如此捉摸不定了呢？

    周爱晴正想出声，陈偏出其不意地拽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扯，她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她稳住身体，伏在他胸前，尽量控制平衡，以免磕碰到他下巴。

    “已经很晚了，你......”她说着话，陈偏一把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大半边口鼻被捂住，只能瓮声瓮气地发音，最后干脆不说了。

    他搂着她，把她长发拢到一边，看了看她的颈脖，又把她转了半圈，检查了其他暴露在外的皮肤，翻来覆去查验完了，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他松了一口气，那些崩坏的情绪在一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在干嘛？周爱晴呆呆地看着他，想起了他在机场的古怪表现，现在又给她检查身体，有种女友出轨被男友抓包的荒谬感觉。难道他......周爱晴想到某种可能，心中暗喜，他会不会是听到乔宣称她是女友而吃醋了，大晚上跑来堵她？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他放开了她，后退了一步，冷嘲热讽般问：“这么晚了，他不送你回家吗？”周爱晴的家不算偏僻，离街道不远，但有一截是阴暗的楼道，潜藏着危险，想到那人居然让她在半夜独自回家，他就火冒三丈。

    他是在说乔吗？她急切辩解道：“乔送我到路口才走的。”她说着，朝刚刚进来的路口指了指。

    陈偏幽幽地看着她，问了一个让今夜让他差点失控的问题：“他是你男朋友？”他想知道答案，又担心她如果说“是”，会忍不住掐死她。

    “哎，你头上的伤怎么弄的啊？”她指着他的额头，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伤处，巧妙地避过了他的问题：“要不先去我家，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说完，周爱晴也不理他，转过身，径直往楼道里走去。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样，陈偏心中的怨气越积越深，努力克制想发火的冲动，跟着她进了楼道。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烦躁过了，他扒了扒头发，不知道自己哪条神经搭错了线，如此患得患失。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情绪，如此焦躁又忧虑，像换了个人一样，完全不像平日里冷静自若的他。

    狭窄的楼梯只够一个人通行，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脚步声在楼道响起，时而交叠时而错落，激起了阵阵回音。

    好静，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深夜气温骤降，风从楼道里灌了进来，凉悠悠地拂过脸颊，让他清醒了几分。

    发霉的墙壁、斑驳的台阶，居民楼里到处堆放着破铜烂铁，碎纸、塑料四处飞舞，空气中散发着各种怪异的气味。想到周爱晴住在这样的地方，陈偏的心仿佛被人揪了一下，疼痛不已。

    “他不是你男朋友。”他忽地出声，肯定地指出周爱晴和乔不是情侣关系。一整晚他都在气头上，没认真去想某些细节，现在稍微平静下来，才想起了某些疑点。

    走到楼梯转角处的周爱晴停了下来，抓着小包包的肩带，越过肩头望向陈偏，对上他质疑的目光：“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很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有问题。

    “你见过有人披头散发、不化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裙子去迎接远道而来的男友么？”他质疑得有理有据。

    “我先带你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她局促地转过了头，明白陈偏在等她的回复，可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和乔的关系，还是回家再说吧。

    陈偏盯着她的背影，露出了深思的神情。到底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让她一直遮遮掩掩？她越是隐瞒，他越想探究，甚至有种今晚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赖在她家不走的打算。

    上到八楼，开了门，周爱晴打开灯源，找了双一次性拖鞋扔给陈偏。

    她把钥匙放回包里，换了鞋进屋：“我记得以前跟你提过，这是我和子妍合租的房子，她应该睡觉了，就不给你介绍了，等会儿说话记得小声点。”

    陈偏跟在她身后换了鞋进屋，走到客厅，想坐到沙发上，忽然发现腿抵在了茶几和沙发中间，塞不进狭小的空间里。他的身体倾斜着，悬在了半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周爱晴看到他的那副窘相，“噗”的一下笑出声来，赶快上前移了一下茶几，让他可以坐下。“对不起，我和子妍腿比较短，所以把茶几放得很靠近沙发。”谁知道来了一个大长腿，被卡在了中间。

    她说完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又去客厅角落拿了急救箱放在茶几上，从里面翻出一块纱布，接着进了厨房，找了几块冰放在纱布里，裹成了球状。

    陈偏坐在沙发上，看她忙进忙出，纤细的身影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把他那些纷乱的心绪压了下去，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种感觉。

    周爱晴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微凉的指尖带来了阵阵舒爽的感觉。她掰过他的脸，仔细检查了他受伤的地方，嘀咕了几句：“没有破损，主要是瘀血，不用消毒了，我给你冰敷一会儿吧。”

    她拿起刚才准备的冰球放在他额头上，稳稳地按住：“可能有点痛，你忍一下。”

    见她如此专心地照顾自己，陈偏像吃了一大勺蜂蜜，甜滋滋的，庆幸今晚自己来找了她，这个伤，可算没白受。

    当何子妍打开卧室门出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哆嗦。

    客厅沙发上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周爱晴，另一个是......陈偏？Z大家喻户晓、大名鼎鼎、人尽皆知的金融系男神陈偏，居然出现在了自家的客厅里！

    这也太玄幻了，堪称科幻大片啊。

    子妍屏住气，整个人贴在了门上，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游。使劲眨眼，再看了一遍......妈呀，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