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汁樱桃 - 耽美小说 - 慢慢哭别噎着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碰到温热的碗壁的时候,他就有些动作不下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得了脑癌,没几个月了。”

    他没敢抬头看白玉。

    白玉扒饭的声音停了一瞬。

    “算了,你在这等我一会儿。”他拍拍林沛然的肩。

    林沛然刚想喊他,就见他三步并两步朝那小吃车跑了过去,挤进拥堵的人群里,跟一群年轻小姑娘们拼胳膊长。

    他望着郑文轩的后脑勺,心尖热烘烘开始发暖,简直软成一滩烂泥。

    郑文轩排队排得急躁,抽空回头瞅他,一眼看过去,来来往往的人潮里,林沛然衣衫单薄,孤零零站在他伸手够不到的地方,霓虹映在他脸上,表情说不上来的呆,就盯着他所在的这个方向,像失落在人间迷途的神子。

    但一接触到郑文轩的目光,他懵懂的神色就像一下子点亮了什么,眼神软软地盛着笑意,整个人都变的柔和清俊,暖暖地生光。

    他没由来的感到害怕。

    人的一生会经历怎样的事,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早有天定?

    还好,姚乐阳紧接着就飞快在后面做了补充:“但你不用担心!位置好对付,而且也不大,还是良性的,切了就完事了!”

    姚乐阳生怕他多想,轻描淡写哄他说:“我前段时间做手术来着,术前乱七八糟检查,术后还要恢复,就索性断网了……现在手术都做完了,除了开颅把头剃秃了,等几个月我头发长出来又是一条好叽!”

    林沛然舒了口气,“……你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

    “我为了做个‘好人’,为了让自己能在这个社会独立地‘生存’、‘活着’,我牺牲了林沛然,对他的难过视而不见,还给自己扣上‘保护他’的帽子,又抱着自私的眷恋一次次伤害他……我算什么好人,我根本就不是好人,坏男人就该坏到骨子里,害怕法律的制裁,哪称得上是真正的凶恶?”

    “郑文轩!你……你疯了?!”贝佳慌不择路,被自己绊倒在地上,又连滚带爬地爬起来,逃出门外,紧贴着墙壁发抖。

    “我没疯,”郑文轩提着刀,在黑暗中望着她,“我从未如此冷静。”

    他说:“你该死。”

    贝佳跑了。

    第二十七章

    林沛然很想直接就地蹲下,他全部的力量都已经用来和疼痛做抵抗,以至于连站着不倒都是种折磨……

    可他不敢。

    这里人太多了,他心底其实害怕和畏惧着这样的场合。他一直一直,都压根儿不擅长应付很多人。

    这里既没有可以扶靠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地方能歇脚,林沛然只能死撑着站着。

    他说不上来的委屈,自己也不知道这委屈从何而来。

    林沛然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戳了姚乐阳。

    阳阳也有郑文轩微信,让她帮自己看一眼,就能真相大白了。

    可这女侠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忙了,林沛然居然又一次在她这里吃了闭门羹,发去的消息有如石沉大海,半点回音也没有。

    趁等她的功夫,林沛然就去看了她的微博,最新的一条写着“完结撒花”,说要断网一段时间。林沛然以为她大概是又写完了一本书,要闭关休息,哀叹自己点儿背,戳的不是时候。

    他索性转头就改戳了白玉。

    等下了公交,真的站在陵园门口的时候,林沛然就怔住了。

    白玉问:“怎么了?”

    林沛然很羞愧,脸红得不像话,眼神还有点惨淡,他呆呆站在门口,迈不动步子,垂着脑袋闷闷跟白玉说:“……我……我不知道他的碑在哪里。”

    他心里很难受。

    在外公生前,他未曾对外公多好,忙于学业的他连老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外,也从没来过陵园看过他。

    左边总藏在阴影里、气味非常非常淡的那个,是君子兰;离太阳很近的却没什么味道的,是蓝雪花;散发着芒果一样清新气味的,是铜钱草;还有两盆没什么存在感,但林沛然知道它们就在那里,是白玉家的绿萝。

    他扬起和煦的笑容,“有什么好哭鼻子的?就算不在一起了,不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太阳下呼吸吗?”

    “人世就是这样庞大而苍凉的东西,它容纳吞吐着所有人的悲欢喜乐,但又绝不会为其中任何一个个体而停驻。无论悲伤还是快乐,生活都不会停止,人们依然繁碌,该升起的太阳,不会迟到一分钟。”

    他伸出手,像在接住窗框里漏下的阳光。

    “我还会想他,我还喜欢他……但想起他的时候,也就仅仅是想起他。会有不甘心,但也仅仅是不甘心。”

    林沛然喉头像有一把刀在割,钝生生地割断他的声带,哽得他一个字也难吐出来。

    他在门口鞠下深深的躬。

    好半晌,他才直起身子。手刚碰到门把手,开锁的声音将将响起,小卧室里就冲出一声:

    “哥!”

    他回头,看见林乘海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眼里写着两个字——

    于是,他的心里也跟着开始下雪,雪花一碰就化,然后顺着心脏淌下由冰冷变温热的水珠,把胸口洗得水濛濛的澄明一片。

    林沛然恍惚觉得,他的生命大概也就像这南方的雪,在被温暖融化的那一瞬间,转瞬即逝。

    但他还是认为,自己应该再坚强一点。

    连阳阳都能做到的事,没道理他就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

    “……厚脸皮!”

    “你戒指都收了,不能不认账啊!”

    “……”林沛然本来想说,你还没戴呢,出了口又变成:“你回去准备工作吧,我自己能行。”

    郑文轩拖着磨蹭了一会儿,然后又帮他收拾了行李,想哄他吃点晚饭垫巴,林沛然吃不进,只好退而求其次哄他睡觉。

    等林沛然睡着已经快零点了,郑文轩本想留在这,忽然又不知怎的心虚想起自己睡觉容易打鼾,万一又弄醒了林沛然……还不如就听他的,打个车回公寓。

    林沛然于是认识到,这雪人本来就丑,被他这么一弄,显得更丑了。他闷笑了两声,装作什么也没干,转身溜走。

    今日大雪,来医院的人少了很多,老中医的诊室有点冷清,林沛然难得没排队就直接进来。

    房间里开了暖气,一进门,暖烘烘的热气就往脸上蒙,林沛然的眼镜片立刻就糊了。

    他不得已取下了眼镜,想擦的时候又想起眼镜布给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