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道凌顶峰

    一、剑道凌顶峰

    淡淡身影，夹带着旷绝古今的孤寂，这种令人窒息的黯然是如此的刻骨铭心。释天宗看着卓芳菲的恩师，瞳孔慢慢收缩，这是面对畏惧事物时的反应。释天宗可以化身为修罗之剑，可以斩除世上的一切，然而却无法斩向面前之人，只因这人已经化身为一种无形的情感，孤寂这个词似为其而生，有形的剑永远斩破不了无形的情感。

    腾麟山庄的庄主易紫檀仔细的打量着释天宗，而后向卓芳菲笑问道：“鬼丫头，你这次来找师父，是不是又遇到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了？”

    “的确有不少麻烦的事啊，比如啊，想知道我爹的死因啊；想把我好朋友从一个大魔头的手中救出啊等等。”卓芳菲又变回那个调皮任性的小丫头，走到师父身边发着牢sao。

    易紫檀的眼神闪烁数次，看着卓芳菲晶莹的目光，轻抚着其脸颊说道：“当年我就已经和你说过了，你爹的死因，不要去追查。你怎么就是不听为师的话呢？”

    卓芳菲露出质疑的表情，嬉笑道：“我以为你当年觉得我武功不够报仇的，才这么说呢？你明明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却又不告诉我，哪有你这样的师父啊。如果我爹是死在你手上的话，徒弟我就不查了。”

    听卓芳菲如此一说，易紫檀反而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与你爹连面都没见过，又如何出手。不过你要是能停止追查的话，就当作是我杀的也无妨！”

    “去，哪有你这样为别人顶罪的？不说这个了，先看看我这未来夫君怎么样？”卓芳菲这才向恩师介绍释天宗。

    释天宗立即会意，紧走几步，上前弯腰施礼。

    “好大的杀气，好大的杀意，不愧是一柄修罗之剑！能得剑皇真传乃是好事，可剑入魔道却是误入歧途。唉，丫头，你这夫君可是个危险的人物啊，好在你真正的本事尚高于他，到不会有什么危险。”

    释天宗对于易紫檀的话语心生疑惑，若说以前他比不过卓芳菲，他能认可，如今他已化身修罗，除非顶尖高手，常人绝不能败他。他实在不了解，卓芳菲到底还藏有多么高深的武功。

    “好了，不说这个，你徒弟的夫君是因为你徒弟我才变成修罗的，我才不怕呢！你不告诉我爹的死因也就算了，反正我自己也能查。但有一件事必须师父您亲自出手，你不出手，我朋友就没救了！”卓芳菲故作着急状说道。

    “哦，没救了？天下间还有什么事值得你师父我出手呢？”

    “一个叫沈均星的魔头！”卓芳菲看着易紫檀的眼睛，慢慢的说道。

    “原来是他啊，这个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十年前他本应与我一战，可是他看见我之后就不战而走了。因为那时的他还有诸多捆缚心灵的欲望，而我早已什么都没有，他不敢来战。现在已经十年了，若他还和当年一样，我有能力打败他，但如果他也放下一切，或是变的和我一样什么都没有了，胜负之数就难说了。”易紫檀说话之时，眼中闪过无比的疲惫。

    “还是什么都没有！？七年前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有，现在你还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有，我这个徒弟在你的眼里到底算什么！？”卓芳菲眼中流露出痛惜之意，愤怒的向易紫檀质问。

    “若我真的把你当作属于自己的，恐怕你也和我的那些亲人一样，命不久矣了，又怎么会有七年的寿命？我早说过，我命犯孤星，与我亲近之人皆不得善终，你还是不要妄图在师父心中留下影子了，我不想再有任何的心痛！”淡淡的一句话似耗尽了易紫檀所有的力气。

    淡淡的一句话，却带有莫名的压力，让谁都喘不过气来，这旷绝天地的孤寂竟是这么的伤痛。释天宗的心中有如泰山压顶，他只想痛痛快快的大杀一场，来发泄心中的这股难受的气息。

    卓芳菲紧紧的抱住易紫檀，什么也没有说，只想用自己的手来告诉师父，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徒弟，他还可以得到快乐；只想用自己的手将师父拉出那空虚的、黑暗的深渊。

    易紫檀拍了拍卓芳菲的背，慢慢开口道：“丫头，你的朋友我会去救，现在还有另一件事你们必须去做。在树林之外，有一柄绝世之剑在等着你们，似乎这件事必须你们自己解决！”

    卓芳菲未及开口回答，一股浑厚冰冷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多谢易庄主成全，武昭夜在此谢过！”

    卓芳菲看着释天宗，脸色变的不自然。释天宗对着卓芳菲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看着释天宗离去的背影，卓芳菲愣愣的出神。易紫檀拍拍弟子的肩膀，悠然道：“剑者的问道，是残酷的，你不在他的身边好吗？”

    卓芳菲黯然的看着恩师，转身向释天宗追去，仅留下一句话，“师父永远是我的师父，徒儿也永远是您的徒儿！”

    树林之外，一道孤傲的身影负手而立，长剑立在他的身旁，苍鹰落在他的肩膀，一代剑中皇者正等待着自己的徒儿。

    “师父！”释天宗背着‘孤心’走了出来。

    “若不是这只鹰来通知我，我真的想不道你会变成‘修罗之剑’。我当初说过，你习成剑道，无论行侠仗义还是杀人放火，我都不会计较。但你曲解剑道，为剑所御，我就不得不管！”武昭夜眼中不再是疼惜，取而代之的是憎恶，是一种厌恨的憎恶。

    “人驾驭剑，剑驾驭人，这有什么区别？”卓芳菲跑出，向武昭夜问道。

    “什么是为剑所役？剑即是人，人即是剑，人与剑不分，剑感受人的杀性，人禀赋剑的戾性，人变成了剑的奴隶，剑变成了人的灵魂。

    什么是役剑？剑即是我，我仍是我。剑是人手臂的延伸，是心中意志而表现在外的实体，故我想要一件物体破坏到何种程度，剑就代我完成。人是剑的灵魂，剑是人的奴隶。”

    “修罗剑道，我并不认为它是曲解的剑道，它是能令我畅怀其中，让我剑法突飞猛进。只要加以压制，它一样可以维护人间。”释天宗拔出了‘孤心’，双目泛红的对恩师说着。

    “因为我出现的关系，修罗戾气已经开始腐蚀你的心智，话语已经多余，手下的剑会说明一切。”武昭夜说话之时，周身的气势令整个树林黯然失色。

    苍鹰振翅高飞，盘旋于九霄，俯视茫茫众生中两个奇异的个体，一个是求证剑道的王者，一个是杀伐天下的修罗，师徒大战一触即发。

    剑气冲射而出，释天宗率先出手，闪动的身形直奔武昭夜近前。

    银色的光芒在武昭夜手中绽放，淡然的一剑优雅的划出，仿佛情人的眸子，是这般的轻柔，然而这毫不华丽的姿态竟充满了无穷的威慑，令人从内心深处感到畏惧。

    剑身交接，剑气四散，释天宗被震退两丈来远。

    圣者之剑，淡雅而刚强，柔情而凌厉，一次交手，便让释天宗落入了下风。

    释天宗站稳身形，看着武昭夜眼中的失望神色，傲气上涌，手中的‘孤心’倏然飙出八股剑气，每一道都蕴含着愤怒与霸气。

    八股剑气编织成一张席卷天下的大网，任武昭夜如何闪躲，都不能避开，只要身入网中，那便再难以脱身了。

    武昭夜剑势再出，不再是刚刚的轻柔俊雅，而是迅捷简练，宝剑在身前划出个孤，速度掌控的恰到好处，相继与八股剑气相碰。被这轻轻的一击，八股剑气全部被震开，从武昭夜的身边掠过。

    王者之剑，威震寰宇，睥睨天下。

    释天宗眼中的愤怒越来越深，自从山谷黑村屠杀恶毒村民后，他心中就有一股傲气，认为自己的剑法已经名列江湖前几名，在杀死向烁璇之后，这种傲气在内心中渐渐的膨胀起来，加上修罗戾气的影响，释天宗早已目中无人。此刻自己的剑法竟然被恩师轻易的破解，内心的打击，使得他更加的愤怒，他认为这是对他剑道的侮辱，是对他尊严的唾弃。

    武昭夜嘲笑的看着释天宗，冷声道：“雕虫小技也敢使出来，可笑至极！招数无论怎么变化，剑意是不会变的。你的第一剑是王者之剑，我用圣者之剑破解；第二剑是霸者之剑，我以王者之剑破解；第三剑，我将出的是霸者之剑，绝非你圣者之剑可以匹敌。接招前你还是先想好，怎么接我这招！”

    霸者之剑，袭灭八方，傲绝四海。

    武昭夜的剑夹带着巨大的剑气刺向释天宗。三剑，同样的三剑，当初这三剑开启了释天宗剑道的契机，如今的三剑，却是要毁灭他生存的机会。同样的心法，同样的招式，却是不同的目的，不同的心情。

    释天宗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剑，这才明白自己与恩师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大。剑影迷离，似风似雾，释天宗已然出剑，无数的剑华将自己紧紧保护起来。奈何武昭夜的剑如同一条蛟龙，面对无数的击打根本不会停下半分，就在剑尖刺入释天宗心口的一刻，一股强大的劲力硬是将武昭夜的剑震开。

    释天宗双眼通红，右手虎口流血，受武昭夜剑气所伤，七孔俱溢出鲜血。

    武昭夜双眼眯起，看着释天宗以修罗之剑的戾气将自己的霸者之剑击开，眼中闪动着轻蔑以及一丝怒意。

    立剑下劈，简朴到不能在简朴的招式，却是夺命之招。

    释天宗嘴角上调，接住恩师的这一剑非但没让他有挫败感，反而还有一种快慰与自豪。出剑上挑，将武昭夜的剑强力压下。

    武昭夜露出嘲讽的表情，快速旋转剑锋，带动着释天宗的“孤心”一同旋转，意在让释天宗的宝剑脱手。

    释天宗面对着恩师的压迫，也拼尽全力旋转宝剑，就看是谁的宝剑先被对方的旋转之力震脱手。

    剑气在旋转中飞射，两人俱被对方的剑气射中，武昭夜的衣衫破开好几处，释天宗却是被剑气袭体，身上炸开好多处。猛然间，释天宗宝剑脱手，武昭夜的夺命一剑倏然而至，旁边的人终于行动了。

    两道半月轮如有生命般不停的撞击武昭夜的剑身，卓芳菲现身挡在释天宗的身前，双手夹住武昭夜蕴含锋利剑气的一剑，白皙的双手顿时出现数道血痕。

    武昭夜气势一变，震的周围树木瑟瑟作响，左掌轰在自己的剑柄上，这浩然的劲力，足以将释天宗与卓芳菲一剑定穿。

    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卓芳菲闭起了眼睛，能和心爱之人死在同一剑下，也是一种幸福，至于父仇的事情只能石沉大海。

    剑尖未及刺入卓芳菲的胸前，释天宗的剑指飞快的顶在武昭夜的剑尖，一声轻鸣，武昭夜连退数步，右手的虎口现出一道细微的血丝。但尚未看清状况，迎头而出的剑华已索命而来，剑身相碰，发出乐曲般的轻响。地面，树木，都被飙射出的剑劲轰的炸裂，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武昭夜平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半截剑身，表情古怪无比，良久发出一声轻叹，向对面的释天宗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到达了我未到达的剑境，很好，这也不枉我传你剑意。日后你就凭着这‘剑者之剑’纵横天下吧，哈哈哈……”

    随着爽朗的笑声，武昭夜转身离去，身影仍然是那样的孤寂，但却充满了释怀，多年的心愿已然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