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发】幸存者攻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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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炎热的夏季,即便是刚刚洗过澡,只要不在空调房,一会儿就会浑身黏腻。 海盐味儿的沐浴露,椰奶味儿的洗发水,薄荷味儿的牙膏,姜文焕分不清是哪种味道更重,所有味道混搭在一起,还混合着方才煮过粥的味道,难以名状。可姜文焕又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种气味,包括姬发自己的味道。 他在姬发的环抱下转身,他们对视,然后应姬发所求,吻了他。 刚洗过碗的手还带着水,他将手掌向后,用手腕去捧姬发的脸,与他相吻。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们分明是朋友,吻得奇怪;可又因为熟悉,默契到像是相恋多年的恋人,吻得投入。 温热的唇瓣相碰,轻柔的,一点点相触碰,柔软而湿润,带着他们自己的味道,陌生而熟悉。 姜文焕忽然想,他对姬发有些太…… “太纵容了。”姬发说,“姜文焕,你真的太纵容我了。” 是的,纵容,他有些太纵容姬发了。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大学那几年始终腻在一起,同班,同寝室,同社团,同一个篮球队。姜文焕是寝室长,姬发回家夜不归宿,他替姬发向宿管隐瞒;姬发因为兼职,晚上选修课迟到,他替姬发签到;姬发和崇应彪打架,他带姬发去校医院拿药。 他总是这样,好脾气的有求必应,被殷郊和鄂顺说成是溺爱,寝室长的溺爱。 现在不是寝室长了,他也仍旧如此。或者,他可以算作是姬发的房东,即便从来没有收到过房租。 姜文焕反思自己,是的,他有些太纵容姬发了,纵容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住进自己的家里,纵容他在家里一次又一次的自杀,还要指使他换这换那,每天还要为这个人做饭。 是的,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了。 可是之后呢?反思之后呢?姜文焕自问,他做不到拒绝,也做不到管束。他想对姬发说,你不许再在家里自杀,你应当付我房租,成为我的正经房客,你要像从前一样正常的活着,或者至少像我一样,伪装一下正常。 可他做不到。说不出,也做不到。他不能强迫姬发。 他下不了狠心,舍不得。因为他也会心疼姬发。 心疼他失去所有,心疼他孤身一人什么都不剩,心疼他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心疼他无措地活在这个人世间。 但同样的,他也心疼姬发一次次伤害自己,心疼他总是让自己受伤,心疼他永远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 因为心疼,所以愤怒。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也不必说,因为姬发全都知道。 姜文焕没有助人情结,他不会想要去挽救姬发,他也不觉得姬发需要挽救。别说什么姬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说什么给予人温暖把他从地狱拉回人间。姜文焕会觉得可笑。哪里是地狱,哪里是人间,还说不好呢。更何况,到底是谁会觉得自己有拯救别人的能力?又有谁能够承担起作为他人活下去的理由的这份重任呢? 姜文焕不行,姬发也不行。 谁也不该以此为由头,去束着对方。我活下去绝对不是因为你,你也不必为了我去为难你自己。人都是独立的,生或者死,都该由你做主。 幸存者,并不是真正幸运的。 生或者死,根本不是当时的我们能够决定或选择的。 那么现在,我亦不想去剥夺你选择的权利。 只是我会有些难过,有些心疼,有些害怕。 他想,姬发,或许我是害怕失去你的,可我也不能因此而对你施加什么枷锁。 所以他沉默,克制,然后纵容。 我不认同你,可我允许你。 姬发,生活已然如此了,我做不到什么,便希望你能随心所欲。 那么,我来纵容你吧。 10 秋天的落叶,总带着萧索的感觉,但在姜文焕眼里,毫无差别。 今天吃培根吧,家里还有一包培根,他买了新鲜的金针菇,可以和培根卷在一起,还买了一些丸子,可以冻在冰箱里,再冷一些的时候,可以和姬发一起涮火锅吃。 姜文焕喜欢一次性多买一些东西,然后塞进冰箱里,新鲜的蔬菜随时吃掉,冷冻的食品留到合适的时候拿出来吃。 但关于这个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谁也无法给出明确的定义。 至少姜文焕没想过是这个时候。 回到家里打开门,一屋子难闻的气味。 姬发在烧炭。 上次快递回来的一包炭,被他藏得很好,姜文焕就算打扫屋子都没有发现。 上好的竹炭,甚至还买了一个烧炭专用的盆。燃烧不充分,满屋白烟。 姜文焕又想,或许家里也需要一个烟雾报警装置。 姜文焕进门的时候,姬发正在屋子里用夹子扒拉炭,对于姜文焕的回来,没有一丝意外。 他们都不意外了,习以为常。 姜文焕没有说什么,把家里的门窗都打开。虽然已是深秋,但也没到冷得不行的程度。门窗一打开,所有的烟雾全被抽走,然后吹散。姬发看着姜文焕,他的脸渐渐清晰。 姜文焕走到姬发旁边,拿走了他手里的夹子,坐在他旁边,接替他扒拉着炭,眼见着上好的竹炭渐渐充分燃烧,深秋的冷风和竹炭的热气卷在一起,异常的奇妙。 看到炭烧得不错,姜文焕从储物柜里翻出来一块烤盘,洗刷干净,压在了炭盆上。 “家里没有烧烤专用的篦子,就用这个吧。”他把买回来的菜挑挑拣拣,又在冰箱里翻找一番,最后把所有食材处理好,又端了回来。“今天吃烧烤吧。” 合适的时候,他们把家里冰箱里冷藏的牛rou、虾、培根,还有今天新买的丸子和金针菇都烤了。 秋天的第一顿烤rou。 在深秋,在秋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在冬天快要来临的时候,在姬发又一次自杀失败被姜文焕发现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起,开着门窗,坐在秋风里,吃了一顿烤rou。用姬发用来自杀的竹炭。 烤盘被炭火烧得烫烫的,rou片放上去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片刻就会熟透。脚边摆着一提罐装啤酒,只缺了一罐,是上次炖rou的时候姜文焕用掉了。姬发说想喝酒,姜文焕就从厨房拿了过来。 “现在是秋天吗?”姬发忽然看向窗外。 姜文焕的家是高层,窗外看不到树,自然也看不见落叶。姬发过得浑浑噩噩,不看日期,不看时间,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回来了多久。 “是啊。”姜文焕翻动rou片。“十月底了,当然是秋天。” “哦,好久了。”姬发点头。 “是啊,好久了。”姜文焕其实不知道姬发说的是什么好久了,但他猜,应该是说回来好久了。 但不是的。 “我们好久没一起吃烤rou了。” 不是我回来好久了,是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烤rou了。 原来姬发是这个意思。 好久,那是多久?姜文焕用力地回忆。 好久,是真的很久,久到是他们接到卧底任务之前,久到殷郊的家里还没有出事,久到大家的家里都还好好的,他们还会一起插科打诨,一起嬉笑玩闹。 久到,那时大家都还在。 姜文焕把烤好的rou片放到姬发的碗里,然后喝了一口啤酒。 “嗯,好久了。”姜文焕应着。 好久,久到以后都不会再有。 “这个炭真的不错,看来好评都是真的。”姬发夹起rou片蘸了点酱料,点评着今天的这顿饭。 “好的竹炭是说燃烧充分,时间久,越好的竹炭越不适合用来自杀。”姜文焕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姬发耸了耸肩:“没试过,没经验,下次就知道了。” 姜文焕白了他一眼,抬手作势要揍他,姬发下意识一躲,冲着姜文焕笑。 他看着姜文焕夹着两个蘑菇,为他烤蘑菇吃,莫名其妙的,他开始不停地笑,笑得像是已经吃过了蘑菇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笑屁啊。”姜文焕不知道姬发为什么笑成这样,一边翻动着蘑菇,一边骂了他一句。可姬发还在笑。 笑着笑着,姬发忽然从那边爬过来,爬到姜文焕的身边,够着去抱他。 蘑菇在烤盘上被烤出汁水,姜文焕就这样任由姬发抱着,他听到姬发在他耳边吸鼻子,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颈边,他抱着姬发轻拍着姬发的背。 “姜文焕。”姬发抱着他,喊着他的名字,几乎是颤抖地对他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姜文焕,我知道你也很为难。对不起,我不应该来打扰你已经习惯的平静了的生活。对不起,我不应该一次又一次的在你面前不断试探,不断放弃。可是我真的撑不住了。 我真的,撑不住了。 “没关系。” 姜文焕拍着姬发的背,伸手将他完全搂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在一起。 他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姬发跪坐在他面前,上身前倾地贴在他怀里,烤炉在他们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他紧紧抱着姬发,护着他,不叫他碰到炉子,怕他被烫到。 他就这样抱着他,抱着姬发,微微侧过头,他们变成了交颈相拥的姿势,紧紧地抱着。 然后姬发转过头来。 他看到姬发哭红的双眼,虽然已止住眼泪,可仍旧双目湿润泛红,他看到那双眼睛里写满的情绪。委屈,迷茫,愧疚,抱歉,痛苦,挣扎,不舍,留恋。他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有这样多的东西。 或许,他从前也有过,只是无人看到,无人知晓。 姬发看着姜文焕,然后寻着他的唇,吻了过来。 11 昏暗的客厅,窗外灯火通明,一如姜文焕回来的那个夜晚。没有拉窗帘,甚至窗户都没关,仍保持着白天时的状态。秋天的夜风已经有些萧瑟,带着丝丝寒意。姜文焕想要起身去关窗,却被姬发死死抱住,他只能拍了拍姬发的手,扯过了被子,将两人盖住,任由夜风吹过,吹散屋里一室的旖旎。 姬发吻住姜文焕的唇,他颤抖着,试探着,抬手去摸姜文焕的脸,让姜文焕转过头来,他一点一点的,去轻咬他的唇,不疼,但叫人心痒。 他看到姜文焕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可姜文焕没有推开他,而是一如既往地纵容他。姬发有些得寸进尺的,去舔吻,去吮吸。他搂着姜文焕的脖子,一边吻着他,一边跨坐到他身上,两腿分开,跪在两旁,直起身子低头吻着他。 姜文焕曲起两条腿,让姬发有了支撑点,他扶着姬发的腰,仰着头回应他。 舌尖勾缠试探,而后有进有退,他们丝毫不逊色于对方,又给对方以进攻的机会,就像训练时的对打,平分秋色。 姬发仍穿着夏天时的睡衣,宽松的短裤,半袖T恤,胸前还有一点干掉的牙膏沫。姜文焕的手在他腰间抚摸,顺着T恤的下摆伸入,干燥的手掌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摩挲,所碰之处都像被点了一团火,向下烧着。 他们吻着,喘息着,姬发不断向后压着他,逼得姜文焕几乎躺在沙发上。他由着姬发压在他身上,然后双手搂住姬发夹在他身侧的双腿,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他起来。 姬发喘息着与姜文焕分开,他双唇红肿,喘息不匀,被姜文焕抱着,他低头看向姜文焕,他们视线相对。 没有原因,没有道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他们做出了选择,就这样。 他们选择了浴室,一个温暖,湿润,狭小的地方。 两个单身男人居住的地方,不会有那些必备的物品,只能用一些相似的来代替。 滑腻的东西沾在指尖,挤进狭小紧致的地方,他看到姬发靠在浴室的墙壁,闭上眼睛抬起头,呼吸变得粗重,半张着嘴巴,像一条待宰的鱼。 缓慢地进出,一点点带着对方适应,姜文焕温柔地照顾着姬发的感受,让他慢慢地适应。 温热之处包裹着外来的陌生朋友,一进一出,一张一合,分明第一次相见,却配合得相当默契。二指分开,慢慢地放松张开,逐步逐步加至第四指。 “姜文焕……”姬发仰头抵着浴室的墙壁,低哑地喊出姜文焕的名字。 姜文焕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过去轻轻吻着他的唇,说着“我知道”,在吻到最忘情的时候,挤了进去。 喘息着,姬发只能喘息,他搂住姜文焕的脖子,猛烈地喘息。 “放松,姬发,放松。” 姜文焕一向温和体贴,即便此时,他也能克制着,先安抚姬发,安抚着这个人不要紧张,让他放松下来,全然的,在他的怀里。 他们紧紧相拥着,贴在彼此耳边,喘息的声音被不断放大,浴室的镜子上布满了哈气。他们靠在墙上,撑在镜子前,姬发抬头的瞬间,他们在镜子里看到了姬发布满泪痕的脸。 隐忍,克制,到放肆,哭喊。姜文焕抱着姬发,听他把那些名字喊了个遍。他扣着姬发的下巴,轻柔地吻去姬发脸上的泪水。 “姜文焕……” 他的名字排在最后,被姬发哭着喊出来,在最后一刻,哭喊着,叫出他的名字。 姜文焕抱住姬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告诉他: “我在,我在这里,姬发。” 12 在那个无人的河边,他们相对而立,互相举着枪对着对方。他们甚至不知道是如何到达的河边。那是一个不会有人路过的河边。 明明不是冬天,可河水却冷得刺骨,姬发站在河里,河水才将将到达他的小腿,连膝盖都没有没过。他盯着崇应彪,就那样盯着。 他是不信的,崇应彪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没办法相信,可崇应彪的枪口是对着他的。 “崇应彪,放下枪,我们谈谈不行吗?” “没什么好谈,我不都跟你说了吗,姬发,你真的太烦了。” “那不可能!是你在胡说!” “得了吧姬发,信不信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他们还说了……还说了什么呢?姬发不记得了,他记得崇应彪对他开了枪,枪响的那一刻,他也下意识扣动了扳机。 “他故意的,那一枪他没射偏。” 黑夜里,姬发突然开口。 “嗯,我猜到了。”姜文焕也没睡,他躺在姬发身侧,他们两个平躺着,望着黑暗。 “他的枪法,根本不可能射偏。”姬发重复着。 没有射偏,他们两个都没有射偏。 可崇应彪给了他生的机会,他却亲手断绝了崇应彪的生路。 没了,全没了,什么都没了。 姜文焕沉默着,他知道,此时的姬发不需要他说什么,他要说的那些,姬发全都知道。 “我口口声声说相信他,信他的为人,绝不相信他会背叛,不相信他说的那些话,但我的枪就是对着他的。 “我居然相信他会杀我,所以我才把枪对着他。 “姜文焕,我从头到尾都没信过他。” 姬发的声音开始颤抖。 如果真的相信,他就不会举起枪;如果真的相信,他就不会扣动扳机;如果真的相信,他就不会精准地射杀崇应彪。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相信崇应彪。 他在提防他。 相比起崇应彪的死,相比起他亲手杀了崇应彪这件事,从未相信过自己的恋人的这个认知,更让姬发感到痛苦。 相恋五年,他没有相信崇应彪。 是这个原因,让他杀掉了自己的爱人。 或者,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是他的爱人呢?他真的去爱他了吗? 他们沉默着,共同在黑暗里沉默着。不知沉默了多久,姜文焕突然翻了个身,他将胳膊伸过去,将姬发搂在了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姬发,这就是他想要的。”姜文焕在姬发的耳边轻声说着。 是的,这就是他想要的,是他们都想要的。 姑母以死换取殷郊逃生的机会;殷郊以死为他们创造完成任务的时机;父亲和鄂顺用生命延长他逃走的时间,让他活下去;崇应彪用死来换姬发生。 他们想要的,是最爱的人活下去。 可活下来的人,生不如死。 13 姬发在一侧睡着,背对着姜文焕,而姜文焕正平躺着,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他们做之前拉好了厚厚的窗帘,从傍晚到现在,没有开灯,没有手机,没有钟表,没有时间,好像时间是不存在的东西,希望快一点,快进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又希望慢一点,慢到感觉不到变化。 最好,最好让他们变作世间一粒尘土,没有感觉,没有思想,没有回忆。 这已经不知道是姬发第多少次自杀,姜文焕已经记不清了,从某一次自杀未遂之后,他们上了床,姜文焕就发现,姬发情绪不好的时候,可以用一些特殊的办法来帮他缓解,或者说是转移注意。 在回到家之后,姜文焕没有看到姬发,他就知道,姬发一定又在自杀。很奇怪,他们都觉得奇怪,每一次姬发自杀,他都会因各种意外提前回家,然后救下姬发。姬发自杀的方式也有很多种,这一次是在浴室的浴缸里,他企图淹死自己。 在看到姬发趴在浴缸水里的那一刻,姜文焕其实是有些犹豫的,因为他不确定,浴缸里是否真的能够淹死自己,但他并不怀疑,姬发确实就是在自杀。 自杀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能挽回又痛快的也有很多,比如跳楼,从23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除非在姬发打开窗户的那一刻,姜文焕恰好开门回来,并且迅速抱住他。又或者湿手摸电门,快速又保险。还有,不如干脆离开家,附近的水库,高速公路,高楼大厦,什么都可以,只是多少有些没素质,容易给旁人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姜文焕觉得姬发还是有一些体贴在的,就像他会知道割腕不要在他们两个睡觉的房间里,上吊前还会把房间整理干净。 其实姬发最近已经老实多了,很久没有自杀了,姜文焕并不知道触发这一事件的契机是什么,但他知道,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姜文焕能够做的并不多,他不太会和姬发聊这些事,不会和他复盘为什么自杀,也不会告诉姬发不要如此,更不会去开导他,以往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只有处理好姬发的情况,让姬发去休息,然后独自将“案发现场”收拾干净,把一切回归到平时生活的样子。但是自从那次烧炭烤rou之后,姜文焕还多了一件事。 “要做吗?” 姜文焕看着跪在浴缸里的姬发,他双手扶在浴缸两侧,抓得很紧,手臂的肌rou线条紧实好看。他身子前倾,脊背处凹出一个窝,头发上的水顺着后颈流下,流到脊背,慢慢滑落,流回水中。半长的头发全部湿透,贴在头皮上、脸上,不停滴着水。姬发低着头,类似虔诚地跪在那里。 姜文焕就这样看着他,没有再说话,不催促他,也不起身,就这样蹲在他旁边,无声地陪着他,直到得到回应。 “要。” 14 姬发抬起头,转过头看向姜文焕,他眼睛是湿润的,仅一个眼神,一个字,姜文焕就明白了。 他将姬发从水里捞出来,让姬发紧紧抱着他,双腿夹在他腰侧,用浴巾裹住姬发,抱着他,将他带到卧室,扔在卧室的床上,然后去拉厚厚的窗帘。 窗帘的遮光性极好,是上次在姬发的要求下换掉的,方便姬发白天在家睡觉。窗帘一拉上,什么都看不到,饶是他们这样夜视能力极强的人,也看不清什么。 “把灯打开。”姜文焕说着。 是旁边床头的夜灯,光线柔和偏暗,仅能帮助他们在黑暗中视物,又不会太刺眼。 姬发依言摸到开关,灯打开的时候,他看到姜文焕在解衬衣的扣子。 今天姜文焕穿了一件整洁的衬衣,袖子在下手捞他的时候就已经湿透,正面的地方也因为刚才抱他,被全部蹭湿。 姜文焕卧底结束回来,除了第一个月之外,健身也一直没断过,这是他们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所以回来这么久,姜文焕的身材也一直没变化,始终保持着良好的状态。腹部肌rou紧实,手臂线条匀称有力。姬发微微眯起眼,抬手遮了遮在他眼前的光线,看着姜文焕。 今天的姜文焕是去做老师的,上学的时候他的成绩非常好,所以偶尔也兼职课外自习班的老师,会帮学生讲解一下作业。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正装,衬衫,西装裤,皮鞋和腰带。当然,还有没有度数的平光镜。姬发问过他,姜文焕解释说,做老师,总要戴个眼镜才更像。确实,不戴眼镜的姜文焕看起来脾气太好,又很年轻,有些太好说话了。 此时,那副平光镜已经被他取下,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腰带扔在地上。冬天快要来了,姜文焕购买了新的地毯,铺在了客厅、卧室,他再次提醒姬发,不许再弄脏地毯,这一次的很昂贵,他不想再换,更不想清洗。腰带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剩余的,也都落在了一处。 床是柔软的,当重物压下,就会凹陷一处。姬发感觉到他身侧的床垫凹陷了下去,姜文焕用手掌蹭着他的脸颊,拇指与食指捻着他的耳朵。那是姬发最敏感的地方,可偏偏姜文焕不仅要碰,还要凑过去抿住,吮咬。 姬发闭着眼睛,下意识轻哼,整个人开始发软。姜文焕手臂环住他,将他环入怀中,轻吻他的耳后。 干燥的双唇轻轻蹭着耳后薄薄的皮肤,时不时用舌尖轻舔,让姬发忍不住在他怀中瑟缩。 他们已然有了经验,姜文焕轻抚着姬发的背,让他慢慢躺下。他吻着姬发的脖子,一点点向下,吻过他的胸前,吻到下面,吻到已经半抬头的地方,舌尖顺着柱身舔过。他听到姬发加重的呼吸,然后张口含住柱头,舌尖灵活地在前面小口处来回舔弄,像是小朋友在舔卷自己的糖果。 姬发曲起双腿,向外分开,脚掌忍不住在床单上摩擦,他感觉到温热的口腔包裹着他,深深浅浅地吞吐着,敏感的顶端甚至能够感觉到舌苔的存在,不断舔弄,刮蹭。 “姜文焕……” 他叫着姜文焕的名字,伸手去抓他的肩。他微仰着头,脖子仰出一个弧度,头抵着枕头,微微抬起上半身。 姜文焕微微抬眼看向姬发,此刻的姬发全然顾不上他,只是无意识地叫他的名字。姜文焕继续吞吐着,不断深入,几乎捅到喉咙。他压着舌头,努力往深吞,又慢慢吐出,反复,在每次吐到末端的时候,又要用舌头去卷舔,反复在顶端的小口舔弄。 强烈的刺激感让姬发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三浅一深,吮吸舔弄,不过几次,姜文焕就掌握了让姬发缴械的方法。 在姬发惊叫着让他松口的时候,白色的浊液喷泄而出,喷射在姜文焕的脸上、肩上,弄脏了床单。 “弄脏了。” 15 这是姬发回神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彼时姜文焕正蹭着他的脸颊,吻着他的唇瓣,将那些本属于姬发的东西,又蹭在他身上。 “没关系,不脏。”他知道,姬发是在惦念着他说的那句话,不要把他们的卧室弄脏。可每一次,他们都会把这里弄得一塌糊涂。 他让姬发转过身去跪趴在床上,还贴心地将枕头递给姬发,让姬发垫着。 姬发的身材是标准的倒三角,胸腹都练得极好,腰部精瘦纤细,却有力,臀部饱满浑圆,在经过开拓之后,水能滴到床单上。他双手握住两瓣臀rou,向外扒着,挺身挤入那水润幽秘之处,慢慢顶入。 他们已经非常熟悉彼此的身体,姬发身下垫着枕头,腰部向下塌着,臀部却高高撅起,手抓着床单,随着姜文焕的动作,不断摇摆。 他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能听到水声,听到rou体撞击的声音。在姜文焕在熟悉的地方顶弄的时候,姬发几乎是失声惊叫,他喘息着不停地叫着姜文焕的名字,想要向前逃离,却被姜文焕死死箍住,几乎被他锁死在怀里。 “不,不……”姬发的话语破碎着出口,然后被姜文焕吻住,全部留在口中。姜文焕搂着他,手摸到他的胸前,在丰满的胸rou上揉抓,轻捻,然后拉扯,他只能呜咽着,无声地哀求,可一向温柔的姜文焕却丝毫没有心软,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在最敏感之处,让姬发软了腰腿,几乎跪不住。 姜文焕松开姬发,稍微退出一些,将姬发翻过来,让他躺在床上,他拉着姬发的手,让姬发搂住他脖子,分开姬发的腿,直接撞到最里面。他听到姬发破碎变调的呻吟,看到姬发不断滑落的泪水,他低头凑上去,轻轻吻着姬发的眼角,吻去他的眼泪,温柔的哄着他。 “姬发,不要哭。”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可动作却依旧粗暴。姬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与他胸膛相贴,在他耳边不断哭泣,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姜文焕,姜文焕…… 姜文焕,姜文焕。 姜文焕每一声都要回应他,然后一次一次的,将他送上云端。 姬发几乎慌乱了神,他惊慌地去吻姜文焕,颤抖着,哭喊着,呜咽着,射了出来。xuerou痉挛着不断咬紧,每一次进出都紧紧吸咬着不放,终于咬得姜文焕也缴枪投降。 他们像每一次一样,紧紧相拥,姜文焕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姬发的背,轻吻着他的额头、眼睛、鼻子,替姬发揩去眼角的泪水。 “姜文焕。” 姬发再次开口叫着姜文焕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还未散去的情欲和沙哑。 “我在这里。”姜文焕吻吻他,温柔地应着。 “我知道。”姬发哑着嗓子回应他,仰起头主动去吻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这里,也谢谢你在这里。 16 或许已经到了深夜,姜文焕这样想着。他不太确定,也对时间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只是单纯地想到了而已。 他看向身侧躺着的姬发,背对着他,蜷缩着身体,明明挺高挺壮的一个人,此时竟然只有小小一团。姜文焕伸手,把姬发拉进怀里,睡梦中的姬发迷蒙着,扭头循着姜文焕的方向,竟真的舒展开了身体,拥着姜文焕,在他肩上蹭了蹭。 或许,他不会再自杀了,至少,不会再这样频繁。姜文焕想着。 姜文焕曾经想过,如果真的就让姬发这样死去,对于姬发来说,到底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呢?结束痛苦,完成心愿,脱离这个无意义的人世间,对于他们来说,到底,算不算是好事?姜文焕不知道,对于这件事,他始终没有答案,但他知道,他一定不会放任姬发就这样在他面前死去。他绝对无法做到。 后来他又想,或许,姬发并不是真的想死,他并不是想真的就这样死去,而是想要一次次的,一次又一次的,体会死亡的感觉。姜文焕不知道如果他没能及时赶来,姬发会不会终止这个行为,他也不知道,在他没发现的时候,姬发是不是也曾有过很多次自杀,但都在最后时刻被他自己终止。 他不知道。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姬发。 他们曾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他们相识多年,同吃同住,甚至在训练课上做过搭档,一起出过任务。在最后的卧底任务里,他们是彼此最后的底牌,甚至比殷郊、鄂顺、崇应彪他们都要重要。但此刻,他想说,他并不了解姬发。 他了解,却又不了解。 他在姬发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了解作为朋友的姬发,了解姬发所经历的一切,了解姬发回来时的感受,但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 他不了解亲手杀掉恋人的感受,不了解可以自由选择生死的感觉。 他不了解姬发,也没有试图去了解。 但在这一刻,他好像忽然有些明白,对于姬发而言,生与死,只是一种状态,活着是因为还未死去,死亡是因为失去了活着的机会。如果死去,他不会恐慌,不会遗憾,但若活下来,也不会失望或者难过。 他其实不太清楚姬发到底还会不会自杀,只是觉得不会再这样频繁。 不过,即便要继续也无所谓,他总会在姬发的身边。 他忽然感觉,这项活动并没有什么不好,他会每天都有及时回家的动力,去打开这个盲盒,查看姬发的状态,而姬发也有了自己的盲盒——不知何时会看到姜文焕,也不知姜文焕会怎样同他说话。 “姬发,说好不要弄脏家里。” “姬发,你怎么又在……” “姬发,我买了面条,今天可以吃面了。” “姬发,你记得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一下。” “姬发……” “姬发……” “姬发。” 姜文焕叫了姬发。 他看到姬发睁开眼睛,然后抬起手,将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温热的掌心覆盖在眼睛上,姜文焕闭上了双眼。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肩头,他听到姬发带着困意的声音同他说话。 “姜文焕,明天早上我们去喝豆浆吧,晚上我想吃学校门口的那家炒饭。我们去吧。” “好。”姜文焕应了。 事实上,他们想要说的,都不是这些,都不止这些。 但也无所谓了。 作为不幸的幸存者,他们有了自己的幸存者攻略。 或许,之后姬发还是会自杀,又或许不会,但都无所谓了,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End